2003年的SARS除了攪亂慣常的生活步調，造成一些不便，是否也提醒了我們什麼？
當一家頗負盛名的髮型名店，在發行量堪稱台灣數一數二大報的頭版上，刊出以炫目的金色口罩為訴求的招攬廣告時，也象徵台灣的SARS疫情正逐漸進入「衰退期」。縱然在捷運上、火車站，我們依然看到大家為了維護自己的健康，「規矩」地戴著口罩，但是比起一、兩個月前，那種「聞SARS而色變」的心情，隱藏在口罩背後的面容與線條，顯然已經緩和許多！
SARS為社會帶來前所未有的恐慌
以時間來推算，2013年4月中旬，正是SARS入侵台灣的開始。當時台灣有的只是一些零星個案，媒體上勤姓商人的遭遇，使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去過大陸或香港的民眾。不過只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，當台北的和平醫院傳出院內感染，並且有醫護人員相繼殉職時，台灣對SARS疫情的控制，猶如潰堤之兆，再也無法從WHO（世界衛生組織）禁止國外旅客入境旅遊名單上除名了！
高雄長庚醫院林永祥醫師的猝逝，引發社會大眾深層的悲傷，大家傷痛的一方面是他的英年早逝，另一方面也是對醫院保護系統的質疑。緊接著台大醫院急診室集體的疑似感染，都為社會大眾帶來前所未有的恐慌。原本治病的醫院既不能為民眾的健康提供有效的保障，反倒成為可能帶來致命危險的感染區，也難怪電視的宣導短片，一再呼籲有症狀要進醫院去做檢查的言語，聽在民眾心裡，彷彿是一道刺耳又驚懼的催命符咒。
好像就一夜之間，所有的人都戴上了口罩，在捷運站、在公車上，在更多的公共場合，都可以看到人們戴著各式各樣的口罩。按理講，戴上口罩大家應該覺得心安一點，但是薄薄的口罩卻把很多人都整容了，臉上線條拉緊，眼神閃爍戒備，唯恐隔壁坐的、站的，甚至不小心肌膚接觸到的，正是SARS的病患。洗手變成最「時髦」的動作，體溫測試後所貼的合格標籤，也成為證明自己「清白」的有效印記，一貼在身上頓覺榮耀，很多人都捨不得把它摘下來！
沒有SARS的日子原來這樣幸福
SARS攪亂了大眾的生活步調，吃飯、看電影、逛書店、到公園去散散步等，都不用做了。許許多多的活動都被取消，什麼作品發表、藝術活動、研習營，甚至是寺廟裡的禪修活動，一概都停止舉辦。沒有人願意居家隔離，可是這種動也不敢動，一出門就提心吊膽的生活，己經使得很多人在精神上做了居家隔離。回家不敢跟親人擁抱、聽到家中有人咳嗽、發燒或頭痛，立刻「全面武裝」，表面上不敢做得太明顯，心裡可是「天人交戰」，已經準備「大義滅親」，和那個「疑似病患」盡量拉遠距離，深恐全家因此「壯烈成仁」。
真奇怪，為什麼沒有SARS的日子，我們從不覺得那種司空見慣的生活是一種幸福；不戴口罩的空氣有多麼香甜、不用量體溫的門禁有多麼自由、愛上哪兒就上哪兒的行動，有多麼瀟灑自在，毋需擔心如果遭SARS感染的生活，有多麼的快樂幸福。過去在講祝福語時，大家比較少用「平安」，因為認為這兩個字太稀鬆平常，似乎份量不足以代表祝福者的深情厚意。可是就在SARS為社會大眾帶來嚴重的生命威脅時，「平安」兩個字卻成為大家最熱切的渴望，接受祝福的人聽在耳裡，猶如天降甘霖，心頭一陣沁涼。
SARS的輕鬆面
在SARS疫情燃燒之際，在網路流傳一則笑話，內容是這樣的：「在SARS流行期間，除了因得了SARS而病死以外，還有幾種死法。一是在家不敢出門被悶死；二是出門不敢亂吃東西被餓死；三是什麼都不敢做被嚇死」。這則笑話活生生地點出大眾的恐懼心理。任由專家怎麼呼籲，說SARS的感染率比不上流行性感冒的傳染率，話雖這麼說，可是大家還是怕，神經緊張照樣神經緊張，專家的話並沒有發揮多大的安撫作用。
對神經原本就比別人「小條」、又怕死的筆者來說，只擔心、害怕就弄得自己頭很痛。不過就在筆者嚇得半死、試圖用各種方式來調適緊張的身心之際。無意間看到幾個畫面、讓我笑顏逐開、頓時放鬆不少。
一日，站在電視機前，瞥見一位頭戴著斗笠的「歐吉桑」，雙腳跨坐在一輛摩托車上，操著閩南語口音，接受記者採訪，主題很有可能是問他戴口罩的心情，只見他的口罩真的是名符其實的「口罩」，單單貼在他的嘴上，鼻子的部位就「逍遙法外」。但接受採訪的過程裡，他很有信心地表示，「為著顧姓命、賭賭啊，擱卡甘苦，伊攏Ａ甲口罩戴釣」。原本心情鬱卒的我，看見這位「歐吉桑」的談話，除了很想幫他把口罩拉到鼻子上以外，也讓我立刻打開心結，笑出聲音來…。
看過以上這段讓人開懷的訪談之後，過了幾天，我正準備走進捷運站去搭車時，也映入一個令我難忘的一幕。我看到一個年齡約莫20出頭的男生，站在要進入捷運站的出入口，正為他的女朋友戴上一個活性碳的口罩，一面戴還一面叮嚀她說，不要怕熱，也不要怕悶，為了安全要乖乖地戴著，下次見面他會買一個更好的口罩給她。只見他的女朋友也很聽話的把長頭髮撥攏到耳朵後面，讓他替她把口罩戴上。他們兩人這樣的舉動，可讓站在一旁的我給看傻了。我在心裡讚嘆：「哇 ！好溫馨、好浪漫！好像在看日劇，或是韓劇。」誰說SARS不好、誰說戴口罩難過，SARS和口罩不就把這兩個年輕人拉得更靠近嗎？看來口罩的功用一點也不輸給金莎巧克力！
其實除了感人的故事之外，由口罩衍生而來的，還有其他有趣的事。一位同事說，以往一進入捷運站，根本就休想吃東西，然而，自從戴口罩以後，她有時候會偷偷地嚼口香糖，或者含顆糖在嘴巴裡，壓根兒就沒人知道，也不必擔心會被罰錢。
另外一位同事則把口罩當「面膜」使用，讓它發揮「蒙面」的功能。過去她一向要把自己化妝妥當才敢出門。最近她只要把口罩蒙上，就可以出去「見人」了！
SARS帶給我們的禮物
對於SARS，有人恐懼、有人埋怨，更有人沒有勇氣面對它。可是且讓我們平心靜氣地想一想?因為有SARS，使我們瞭解健康是多麼重要，生命是何等寶貴；因為有SARS，讓我們知道原來有很多的應酬是可以不去的；我們的家人是需要守候的，感情跟婚姻是必須去經營的，我們的父母、兄弟、子女、朋友是需要去關懷、照顧和付出的。
為什麼以往當上天給我們「平安」的時候，我們總以為理所當然，是不需要去感恩的？當我們和家人守候在一起時，也老是抱怨比感謝多，要求更勝於回饋。一切我們都接受的那麼自然，沒有想到要去體貼對方，無視於對方的辛苦。講道理的時候，也要比談感情的時候多。該同理對方的當下，總因意氣和個人自以為是的想法一再拖延。原本可愛的人變成不可愛，應該溫柔的地方卻變得蠻橫不講理，只因為我們認為一切都是「應該的」。
有人說，SARS的出現提醒我們不要去傷害野生動物，不要去吃不該吃的東西，SARS是大自然對人類的反撲；宗教人士則主張，之所以會有SARS，是由於人們恣意妄為，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，所以造物主要降下災劫來懲罰人們，但是這樣的說法，對於因SARS罹難卻善良的人來說，卻也有失公允。
親愛的朋友，你呢？對於SARS你有什麼樣的反思？如果SARS讓我們學會謙虛，提醒我們去珍惜生命、重視健康、經營親情、愛情、婚姻、家庭，以及周遭的人際互動，重新去省思目前的現況，同時去規劃未來的種種。在這樣的情況下，對於SARS，我們或許應該感恩，而不是一昧的抱怨了！(原文刊於2003年07月號大家健康雜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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