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怨自艾、沮喪退縮是憂鬱症者的常見症狀,嚴重的自責感,讓他們不願對外求助,卻也讓照護者不得其門而入,長期下來心力交瘁,到底照護者要怎麼做,才能打開憂鬱者或恐慌症者緊閉的心房?
「現在是幾點鐘?」綺美每天睡醒第一件事,就是打電話給在大陸工作的先生銘洋,無日不問,銘洋在家裡的每個角落安置了時鐘,也無法解決這個問題,有時在電話那端,情緒上來也會對她吼叫一番。此外,每個月回台灣,家裡就像垃圾場,綺美除了會出門買便當等生活自理外,清掃、倒垃圾等家事都不做。「回家對我來說,也不是件愉快的事。」儘管如此,他仍會多提醒綺美記得吃藥。「能怎麼辦,她已有20多年的憂鬱症病史了。」
別讓憂鬱奪走全家健康
淡江大學教育心理與諮商研究所助理教授呂旭亞說,上述這類「原發性慢性憂鬱症」患者,因長期疲倦、退縮,身心喪失一些功能,如無法照顧家庭等,但平時沒有明顯病痛,晚上失眠、白天嗜睡。家人是否能辨識、接受他是慢性憂鬱症患者,是治療關鍵。
不論男女,患者因憂鬱症無法照料家庭或出外工作,常被視為不努力、偷懶。就有類似個案,家人無法理解爸爸因憂鬱症無法工作,常對他說:「那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病。」甚至孩子認為,都是爸爸不努力,影響我們的親子關係。像這樣的情況,不僅患者生病,連家庭也一起生病,因此,家人的理解與諒解是很重要的。
案例
憂鬱症併發恐慌症
「當頭棒喝」才能治癒?
婕儀的妹妹幾年前在更年期階段被診斷患有憂鬱症,本來是高中老師的她,因無法上班而留職停薪,也無法照顧家庭。因為婕儀已退休,多數時間都是由她陪伴。「不能一直叫她要想開,那沒有用的。」婕儀的作法是經常帶她出去走走,除了自己安排的一些活動外,兩姊妹偶爾也會去度假村住一晚。
妹妹最嚴重時,還併發恐慌症,有一次連著2天2夜沒吃一口飯、一滴水,且站著不動,妹夫要送她去醫院,她都不肯,最後是婕儀連哄帶騙讓妹妹住院,出院後,情況仍未改善。
有一天,婕儀的小妹急電給她說,「二姊在媽媽家前轉了2小時,不敢進家門。」婕儀立刻趕到,問妹妹為何在外面,她回答:「不想進去。」婕儀對她說:「沒關係,妳想怎樣就怎樣。」
接著,婕儀陪妹妹到附近的公園散步,讓她講出心裡的話,最後,妹妹問了婕儀一句話:「孩子有我這樣的媽媽,會不會感到自卑?」婕儀委婉但誠實地回答:「會!」頓時,妹妹嚎啕大哭許久,直到媽媽來電說家裡有日本訪客。
兩姊妹一回到家,妹妹的舉動讓婕儀嚇一大跳:「進門的那剎那,妹妹完全變了人,就像以前沒生病一樣,以日語和客人打招呼寒暄。」自此,妹妹的生活恢復常軌,本來嚷嚷要退休,沒多久也回學校教書了。
專家怎麼說?
針對婕儀妹妹的案例,嘉義榮民醫院身心醫學科主任黃敏偉表示,憂鬱症患者常處於無助、無望的感覺,內心常不斷反問自己一些問題,也可能想振作,但缺乏直接的動力,最後負面的情緒讓她鼓起勇氣提出問題,又因姊姊的一句話讓她頓悟:要積極地來面對生命,這是心理學上的「昇華作用」。
呂旭亞分析,婕儀的作法是一種「當頭棒喝」,把病人當成正常人,讓她回到原來的功能與角色。婕儀的妹妹之所以恐慌,也許根源於失去某些功能,婕儀的話正巧重新喚起妹妹身為母親的力量(母親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),但這種提醒因人而異,「不是所有的案例都能當頭棒喝」。
婕儀則分享,站在陪伴者立場,自己也許是在「轉彎處」時給予妹妹一些幫忙,「對憂鬱症患者不用一直對她講『你會過去的……』之類的話,可聊一些別人更慘的例子,還有,一定要強迫她運動,讓她流些汗。」她不諱言地說:「這的確是很辛苦的過程。」妹妹恢復正常後也坦承:「要靠自己努力」,本來打算要辦退休的她,病情好轉後,已回學校繼續執教。
當親友被憂鬱包圍,您能怎麼幫忙?
現代婦女基金會執行長張錦麗有一位女警朋友,因擔心工作壓力大,教不好孩子,得了產後憂鬱症,常不由自主哭泣。幸好,先生、小姑、婆婆及周邊的朋友,都給予她正向的力量,譬如:先生和小姑會幫忙她帶小孩,婆婆也常對她說:「沒關係,我們可以幫妳分攤,這段時間很快會過去。」減輕她的心理負擔。
「站在朋友的立場,我沒有叫她別擔心,因為擔心是正常的。」取而代之的是給予正向的經驗提醒,比方說,當朋友訴說擔心工作與家庭無法兼顧時,她會回應:「妳過去也曾一邊進修,一邊工作,那種日子都過來了啊!」或「妳身邊有那麼多好朋友與家人支持,妳和別人是不同的。」藉此引導朋友相信自己有能力應對所有狀況。
當親友生病~傾聽、陪伴5要訣
1. 辨識患者是真的患了憂鬱症,而不是偷懶或不想盡該盡的義務,例如:不做家事或不想上班等,此外,不要對當事人說:「那是你自己想出來的病。」
2. 給患者正向的協助,譬如分攤當事人本該做的事。
3. 針對青少年患者,可向同儕進行機會教育,共同陪伴當事人。
4. 留下時間傾聽患者心聲,讓當事人有機會講出心裡話。
5. 傾聽時,視時機給予「當頭棒喝」,譬如:不要說「你沒事的」或「你要想開」之類的話,而是說「有人比你還糟。」或「這是個階段,很快會過去。」